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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垚】绝口不提 爱你 Ch.23

  青黛打开窗户,让房里混合了烟味、酒气和熏香的空气散出去一些。

  乔楚生把最后一点二锅头倒进嘴里,手上的酒杯重重地落在小圆桌上。

  酒早已上过好几轮,下酒菜倒是几乎没动过。

  「四爷,您喝多了。」保养得宜的纤纤青葱搭上探长宽厚的肩膀。「该歇歇了。」

  「我没事。」乔楚生摇了摇头。「再拿一壶来。」

  「您把我们长三堂的酒都喝完啦,」青黛安抚地说。「这大半夜的,上哪儿给您找酒呀?」

  「妳诓我呢……」乔楚生斜眼瞧她。「长三堂没酒?那还做什么生意?当我好糊弄的?」

  「四爷,真的不能再喝了。」青黛抢过他手里松松拢着的酒杯,示意一旁伺候的丫头把桌上的杯盘酒壶撤了个干净,只留下茶壶和茶杯。

  「您先喝杯热茶吧,」青黛把瓷杯放在他面前。「醒醒酒,我给您叫黄包车……」

  「黄……黄包车……」乔楚生打了个酒嗝,嫌弃地推开茶杯。「叫黄包车做啥?我不……我不回去!」

  「好好好,四爷说了算。」青黛实在没辙地败下阵来。「不回家,就在我这儿歇着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天了……长三堂的当家姐儿腹诽。

  乔楚生其实并没有那么醉。

  他解了外套,扯下领带之后卸下吊带,脱了衬衫便四仰八叉地躺平在房里的中式红木床上。

  青黛看着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探身从床榻里侧拉过锦被,为打着赤膊的乔楚生盖上。

  收拾起男人随手丢了满地的衣物,一一细细掸平之后用衣架整整齐齐地挂好……女子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般,觉得自己也许挺适合当妈。

  不是老婆,就是个妈。

  「四爷,您好好休息。」青黛最后帮他掖平了被角。「茶水都在桌上,您起夜的时候留神些,别磕着绊着了。」

  「妳……」乔楚生微微睁开眼。「妳去哪儿?」

  「您……不是真要我留下来陪您吧?」青黛掩唇一笑。

  「要是……」乔楚生坐了起来……他是喝多了,但是认真没醉,神情疲倦的脸上,眼睛还是亮的。「我说是呢?」

  「……」青黛瞅着他好一会儿,纤腰款摆地走回床边,在床沿风情万种地斜斜坐下。「四爷,您认真的?」

  「妳就这么把我晾在床上……」乔楚生的手指轻轻地勾起青黛细润的下巴。「我付了钱,可不是来长三堂孤枕难眠的。」

  「男人来长三堂,也不是闷着头喝一晚大酒,接着自个儿爬上床呼呼大睡的。」青黛按下乔楚生的手。「四爷,您都歇在我这儿几天了?还要继续折腾吗?」

  「……」乔楚生抽回自己的手,啧了一声。「我是个男人,这里是长三堂。我来喝酒睡女人,不行吗?」

  「要是您不这么满脸忧闷郁结,真找个姑娘陪您,保不定我还会信。」

  「发生什么事情了?是哪个妹妹这么不知好歹,伤了我们四爷的心啊?」

  「您给说说,咱长三堂的姐妹一起上门,保管给四爷出了这口恶气。」

  「……」乔楚生低下头……本就没有细心打理的发丝松脱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哪有谁伤了我的心。」他低笑。

  「……」青黛拍拍他垂在锦被上的手。「您不愿说,那就不说了吧。只是,您要还是这个状态,明儿个起,就别来我这儿了。」

  「……怎么?这是嫌弃我了?」

  「不是嫌弃您。是……看着,心里难受。」

  乔楚生抬起头,看着她。

  「男人来咱们这儿,是来寻开心、找乐子的。哪位爷心里有事儿,我们别说问一声,光只这么瞅一眼也就知道了。」

  要不怎么说,长三堂的姑娘,个个都是把男人拿捏在手心里的解语花?

  「前一阵子虽然您久久没来,但是偶尔我,或是其他姐妹在街上远远看见您,总觉得您比过去在我们这儿放开了玩儿的时候,看起来都要高兴多了。」

  「四爷,旁的事儿咱也不懂,但是男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我们还是明白的。」

  「心里有可心人的人,不会上咱们这儿消遣的。」

  「您心里有谁,您这会儿又是为了谁难过伤心,」青黛顿了顿。「您自个儿门儿清。」

  乔楚生安静地听着,一动也不动。

  「所以呀,您也甭来我这儿烧钱了,」青黛青葱一般的指尖轻轻地戳了戳乔楚生的胸膛。「长三堂的姑娘是要让男人快活的,结果四爷一天到晚拉长个脸在我这儿走动,没得像是我服侍得不好,惹您不高兴似的……您说我这接下来,生意还怎么做?」

  乔楚生笑了起来。

  「那……的确是我不好。」他苦笑着摇摇头。「抱歉啊,我也是……真没地方去了。」

  青黛温柔地笑了。

  「没事儿,我方才也是说笑逗您的。四爷爱在这儿躲清净或是疗情伤,就来,来几次都欢迎。」见惯了冷暖凉薄的女子,像个姐姐似地握了握乔楚生的手。「姐妹们也乐意多看看四爷这张俊俏的脸蛋儿呀!」

  「就妳会说话。刚才还嫌我坏了妳的生意呢。」

  「若是为了四爷,就是少几个客人,也是心甘情愿的。」青黛柔柔地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您休息吧。夜深了,您也喝得不少……再聊下去,要耽误您明天上班了。」

  「那妳呢?」

  「和前几天一样,找个姐妹的房间将就一晚呗。」青黛潇洒地耸耸肩,打开房门。「四爷早点儿歇息吧,晚安。」

  随着青黛将房门合上,不绝于耳的娇声乐响也被隔绝在门外。

  即使青黛已经体贴地早早将惯常的熏香移出房间,但毕竟是烟花之地,那股子甜香还是让乔楚生这几天都睡得不甚安稳。

  他想念自己的床。

  他想念路垚的笑容。

  他想念路垚做的晚饭。

  他想念路垚。

  但是他不能回去。

  乔楚生想起几个礼拜前,那个几乎令他窒息的消息。

  『探长,您给我的药,我化验出来了。』小宇在大家都已经离开巡捕房之后,一通电话将乔楚生请到了验尸房。

  『不管这是您从哪里得来的,是谁在吃这个药,』小宇把一份报告递到他手上,满脸严肃。『最好立刻停下来。』

  乔楚生翻开档案夹,薄薄的一张纸上,写满了他看不懂的洋文和拗口的中文。

  『讲人话。』「啪」一声合起资料夹,焦躁让乔楚生狠狠皱起眉头。『谁看得懂这堆玩意儿。』

  『探长,这显然是为了解决睡眠问题的药物。』

  『但是根据化验出来的结果,这里面有好几种镇定效果非常强的成分,长期服用除了会有成瘾的风险以外,很有可能也会对神经造成损伤,导致日后剧烈头痛、注意力不集中,甚至是精神方面的问题。』

  『等等……你是说……』乔楚生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档案夹。『这个药,除了会让人睡着之外,可能还会上瘾,甚至是弄坏人的脑子?』

  『是。另外,如果是这些成分……这么强的药效,』小宇斟酌了一下说法。『我怀疑,吃下去之后并不是睡着,而是……昏过去。』

  乔楚生在青黛的床上闭上眼。

  成瘾、头痛、精神不集中,精神病……

  而在小宇的化验报告之后,仿佛乔楚生还不够震惊似的,白幼宁也透过记者东拉西扯的关系,辗转打听到这款药在国外已经被全面下架,停止销售。

  难怪那天在咖啡厅,蒋志卿会那么激动……

  但是为了让他可以专心帮务,路垚竟然用自己的命开玩笑,弄来这种会毁了他的药!

  路垚是医学系高材生,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后遗症、这些危险性!

  那天,他犹豫着是不是要去吴淞口帮六子之前,路垚在他的办公室里对他说的那些话……

  『不要在意我。我没事的。』

  那时候,路垚就决定用自己的聪明和人脉,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了吗?

  『我不明白你们是怎么运作的,但是我知道,如果你现在不去,四爷就不是四爷了。』

  所以,路垚为了成全「四爷」的道义,宁可糟蹋自己吗?

  『你现在不去,一定会后悔的。』

  他已经后悔了。

  他就不应该放任路垚进入他的生活,不该放任路垚依赖他,不该让路垚把他放在心上。

  他对路垚可以百般纵容毫无底线,可以散财如流水,甚至可以豁出这条命为路垚去流血拼杀,唯独……不能让路垚爱上他。

  所以他开始不回家。

  他疯狂地流连百乐门和长三堂,甚至刻意在早上走出这些烟花之地,大咧咧地回老太平弄的公寓换了衣服再去上班。

  江湖上又开始嚼舌根。

  看来四爷家里那个,道行也不过如此啊……这不是百乐门和长三堂的姐儿们又笑靥如花地盼来了风流倜傥的四爷吗!

  是呀是呀,家花哪有野花香?家里的饭菜吃久了总是要腻的,哪有外头花样百出的满汉全席诱人!

  乔楚生这次听到流言蜚语了……显然弟兄们不介意让他知道,他们很欢迎他重拾所谓的「男子气概」。

  不,他们哪里会懂……家里的饭菜永远都是最美味、最舒心的。

  只是……乔楚生苦笑。

  他不能再任由自己沉溺于那种温暖和安心了。

  路垚是他的月光,但是他却背负着血腥和黑暗,永远不可能成为路垚的太阳。

  路垚是因为他才遇险,现在又为了让他可以安心,铤而走险选择国外甚至根本不能卖的药……

  青黛问,是谁伤了他的心?

  不,没有人伤他的心。

  是他不能再见路垚。

  是他必须扼杀他对路垚已经无法收回的感情。

  他想到路垚每次看见他的时候,或是开心,或是安心,甚至是厚脸皮地央着他买东买西的笑容。

  他想着路垚这么多天没有见到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不解?伤心?愤怒?

  乔楚生,这么一个根本配不上他的男人,竟然敢不知天高地厚地践踏他付出的真心……路垚是那么骄傲的、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少爷啊,他哪会愿意受这种委屈!

  但是,这样很好……就是要路垚对他失望,对他死心,再也不想看见他这号人……路垚的感情是那么的单纯干净,他的厌恶也会以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出来吧。

  路垚会离开他,离开这个街头巷尾都可能撞见他的上海。

  不,不……就算他不回海宁,不去广州,选择留在上海……路垚也有办法永远不见他。

  是呀,路垚那么聪明,只要断了对他的牵挂,自然会明白最好的出路,就是让蒋志卿为他安排最精锐的治疗。

  在路家和蒋志卿的势力和人脉之前,他竭尽所能提供的陪伴看起来廉价又无谓;何况就连这点,在老爷子的吩咐、巡捕房的案件之前,他也根本无法保证。

  他拿什么照顾路垚?有心无力不过是他的自我安慰,一句最卑鄙的开脱。

  而现在他需要做的,只是当个坏人,让路垚讨厌他就可以了。

  多简单啊。

  他只要回到认识路垚、为路垚倾心之前的乔楚生就行了。

  路垚可以天真,他不行。

  他必须为路垚思考最好的路,最稳妥安全的未来。

  哪怕这条路是用他自己碾碎的心铺成的。

  只要是为了路垚,一切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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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

要寄刀片寄子弹的,放在外滩金陵渡头就可以了,我下班去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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